时间飞逝，转眼间为期九个月的博雅管理实践TTT课程快即将结束了。参加课程前，我虽然偶有参加内部举办的德鲁克短课培训，又因工作关系我较早接触到他的书籍，却读得少、学得很少。这或许是我的工作生活很忙碌，又或许我内心厌恶流于口头形式的说教。这次的课程给了我一个很好机会去感受大师的人文情怀，在学习的过程中越来越能以接纳开放的心态去聆听大师教诲。他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：观念的改变并没有改变事实本身，改变的是你对事实的看法。由于课程的时间足够长、课件内容足够多，而课程又以兼读的形式进行，我可以边学习理论，边将学习带回工作场所，把新学的东西应用于实际的工作中，再通过反思从自己的经验中感悟和学习。回首以往工作生活中的困境，我真有点像拿着金饭碗去讨饭的乞丐。以下，我谈谈在这次学习中体会最深的几个方面。

在知识型社会，管理就像空气一样，无处不在，时刻影响着生活的方方面面。德鲁克鼓励知识工作者以一种主动的方式来承担管理好自己的职责，而不是将自己的个人发展托付给由雇主设计和支持的计划。自我管理是知识社会对个人提出的新要求。知识工作者要认知自己，理解自己的优点、现目标，如何面对各种关系、承担相应的责任。只要知道自己归属于何处，一个勤奋、有能力但原本表现平平的普通人也能变成出类拔萃的工作能手。管理不像外科手术，如果你不是专家，就不能进行外科手术。但是我们可以尝试着进行管理，随时都可以。

我感受到的人文思想火花还包括德鲁克对“不断新生”倡议，他还提醒知识工作者要管理好自己的下半生，并且必须在进入下半生之前做好准备。如果人们把漫长的职业生涯看作发展自己、服务社会的机遇，他们将成为领袖和模范。没有人能够在漫长的人生中一帆风顺，而在生活或工作中不遭遇任何重大挫折。在这个极度崇尚成功的社会中，让自己拥有选择的自由越来越重要。在知识型社会，我们期望每个人都能成功——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。既然有成功存在，必然也有失败。对于个人及其家庭而言，有一件事至关重要：在一个能让自己发光发热的领域，产生影响力或成为了不起的人。这意味着要找到你的第二领域——可以是第二份职业、平行事业，也可以是创建社会企业，好让自己有机会成为领导者，受人尊敬并获得成功。每个人都可以充满自信地走向有意义的人生，在社会中完成人格。德鲁克对生活的看法和对管理的看法一脉相承，那就是任何一种知识，只有当他能应用于实践，改变人们的生活，这种知识才会有价值。除非能改变人们的生活，否则就没有任何重大的意义。

我体会到学习德鲁克的社会生态学方法论：即便生而见之，亦需观而察之，可以帮助我们要成为周遭事物的敏锐观察者。观察思考的目的不是掌握知识，而是采取行动。在信息年代，明天的到来，比你我想象的更快，为了迎接明天的到来，我们应该做哪些准备？应该采取什么行动才能从现在开始创造未来？市场不是原本就有，需要企业家去创造；顾客也不是本来就存在的，需要我们去创造；我们的命运也不是一定的，是可以创造和改变的。德鲁克告诉我们，预言未来是徒劳无功的，我们最好能够真心欢迎变化，将变化视为计划，从而创造出我们自己的未来。

德鲁克一向善于化繁为简，将抽象的理论还原为人们在日常工作生活中可以领悟到的思想观念。通过阅读他的著作，我们可以不断享受到这种思维的乐趣。他使用讲故事的教学实践，以圆融的方式结合各种主题。然后，在锁定某一个问题之后，利用影响他对该问题进行思考的所有历史知识来定义改问题，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，传递出直击人心的深刻洞见。他似乎是一位先知，预示着将发生的未来；他谈论的仿佛是最一般的情况，但我们几乎可以毫无障碍将它引伸到自己的组织中，并且知道应该怎样操作。

在通用汽车的案例中，德鲁克清楚地提出：企业的政策都是人为的决策，而不是永恒的真理。这些政策需要不断地修正，才能适应不断变化的形势。为此，他建议通用汽车公司让工人负起责任和建立工厂社区（前者在后者中工作），给工人们提供社会地位和用武之地。他的理念是：生产第一线的工人，如果能够得到适当的引导和培训，有可能获得一种管理者的态度和管理者的能力。有了这种态度，第一线工人可以成为一个自我管治的工厂小区的一部份。要达成这个目标，需要将工人是为资产，给他们提供培训和发展的机会。一个公司和组织只有理解了其必须成为一个社区，才能成为最有效率的组织。这些公司的员工倾情投入，也获得尊重，如果组织能激发这种力量，其能量将相当惊人。现在回头看看，当年通用汽车公司拒绝接受德鲁克的建议似乎预示了它今天的结局。在通用的汽车的案例中，该公司因为自身在历史上取得过巨大的成功而沾沾自喜。这种倾向并非罕见，它既存在于个人之中，也存在于组织之中。NOKIA、MOTOROLA、YAHOO……这些曾是行业的巨头，现在已不复存在，现实中的案例比比皆是。

德鲁克在通用汽车公司所观察到的问题，比如工人缺乏自主权和公司缺乏创新能力等问题，也会影响其他组织机构，包括从事非营利活动的组织机构，甚至影响到国家层面的生产力水平。德鲁克看到了知识社会中工作的性质的变化，并指出了知识社会中和工作的注意事项，他努力需要解决现代工业社会中的断层、传承以及人的地位和尊严之类问题的有效方案，实现变革和稳定之间平衡。

《经济人的末日》解剖个人的社会身份、地位、功能以及组织方式，对社会现象进行真正的“社会” 分析，研究社会的紧张、压力、趋势、变迁和剧变。他进一步指出群众的绝望，才是理解法西斯主义的关键。所谓群众的绝望乃是有“旧秩序瓦解又缺乏新秩序所造成的绝望。”德鲁克管理学的思路着眼于现代公司制度下的人的组织方式，以此对抗经济人的基本理念和组织原则，只是尺度从国家缩小到了公司。在他的构思中，不管“非经济社会”的具体形态是什么，都必须实现自由与平等这两个基本价值。而这两个基本的价值观正正是“非经济社会”的照妖镜。德鲁克在1994年再版的《经济人的末日》序言中说：“可以确定的是，我们现在的世界，或许跟之前的所有社会一样，疯狂错乱。但偏执不是治愈疯狂世界的良方。相反，要在疯狂的环境中生存，更需要保持清醒。” 现代性的根本宗旨就是凭借人类理性去营建和维系一个理性、有序、可控和可理解的社会秩序。虽然二十世纪的历史充满灾难和无序，我们只能将现代性的自由平等理想坚持下去，让自己的行为理性起来，正如德鲁克所言，唯有如此，我们才有机会拥有一个正直的、有意义的、有成就感的人生和一个正直的社会。用人文之光照亮管理，我们将有机会实现德鲁克关于尚能容忍的社会的愿景。

叶碧颜

2019.5.23